人间何处说相思:――《紫钗记》评介

【出版日期】2010.12.15

【版次】第三版(时事?视觉新闻)

【入库时间】20110110

【全文】

万斌生

  《紫钗记》，是汤显祖在南京太常寺博士任上写成的，汤氏自云：“南都多暇，更为删润，讫，名《紫钗》。”（《紫钗记题词》）这是汤显祖最早完成全稿的一部剧作，也是《临川四梦》的开篇之作。

  《紫钗记》初稿大约完成于明万历十五年（1587），到万历二十三年前后作者在浙江遂昌任知县时，方才改毕、定稿。从现有资料来看，直至万历二十六年汤显祖辞官回到故乡临川之后，该剧始在汤氏指导下，由宜伶搬上舞台。

  《紫钗记》问世以后，褒贬不一。贬者认为“一部紫钗，都无关目，实实填词呆呆度曲，有何波澜，有何趣味？”褒者赞誉“辞藻精警，远出《香囊》、《玉?i》之上。《四梦》中以此为最艳。”

  《紫钗记》，是根据《霍小玉传》和《紫箫记》改编而成的。这个“改编”，相对于《霍小玉传》，只是一种取材；相对于《紫箫记》，则是一种参照。

  从《霍小玉传》到《紫钗记》，中间还有一部过渡性质的《紫箫记》。它是汤显祖的处女作，因故中途辍笔。《紫箫记》是汤显祖的习作，虽处在他创作《四梦》的准备阶段，却表现了作者敢于在作品中触及时事、“干预生活”的胆识，是古典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戏剧大师汤显祖小试牛刀、初露锋芒的反映。

  其一，《紫钗记》由鞭挞李益改为鞭挞卢太尉，使作品的主题更加明确，社会意义更加深刻。卢太尉是《霍小玉传》中所没有而完全为汤显祖新增加的人物。十年后，汤显祖却在《紫钗记》中，将“京城第一权贵”卢太尉作为反面人物典型来塑造，这说明作者在政治上更趋成熟，世界观也更加坚定。其二，《紫钗记》新增了许多情节，因而与《霍小玉传》相比，人物性格刻画得复杂丰满，感情抒写也更加细腻，霍小玉、李益、卢太尉、黄衫客四个主要人物，性格鲜明，各具特色。主角霍小玉比小说中的霍小玉思想境界更高，更加光彩照人；小说中最后才出场的黄衫客，在剧本中贯串始终，虽着墨不多，却写得虎虎有生气，跃然纸上。

  此外，《紫钗记》与《霍小玉传》相比，还有一些长处。如将紫玉钗贯串全剧，从“插钗”到“钗圆”，处处不离中心道具。原小说中霍小玉穷途卖钗，卖给一个与情节、人物毫无关联的延先公主，剧本中的冻卖珠钗，却被卢太尉买去，正好用作离间李益和霍小玉的把柄。这些安排都出于作者的巧思，很有戏剧性，并使剧情比较集中。

  但《紫钗记》是有着重大缺陷的，这就在于作者强行安排的大团圆结局。本来，按照剧情的发展脉络，李益、霍小玉的爱情成为悲剧，是顺理成章、水到渠成的事。我们可以设想，当黄衫客强行挟持李益到霍家后，按照生活的逻辑，可惜，汤显祖并没有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写下去，却生硬地杜撰出一场“节镇宣恩”。

  有人把《紫钗记》的喜剧结局当成精粹，甚至认为安上这么一条尾巴，是进步的，是“情战胜理”表现，笔者认为不然。只要李益不背叛霍小玉，李、霍二人都忠于爱情，这就是情战胜了理，而且是更加深刻地表达了情战胜了理，大可不必人为地撮合团圆。否则，中国戏曲舞台上几出著名的古典爱情悲剧，如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、《白蛇传》、《红楼梦》等，都是悲剧结局，难道反倒是在宣传“理战胜了情”吗？这种武断的结论，显然是站不住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