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英：一个人在家

【出版日期】2007.07.06

【版次】

【入库时间】20101230

【全文】

正是豆秧放花麦子吸浆的时节，我们一行三人驱车下乡去。车子跑了一些柏油路，又翻过一座山，绕行几段曲曲折折的山路，一个小时后，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，皋兰县一个叫大岘的地方。在那里，我们走进了乡村妇女王英的家。

王英的宅子不大，东西有15米，南北十来米，一面靠山。东面和南面都盖起了新房，一共是7间。两间客厅，两个卧室，两间伙房。靠山坡的那一面修了一个小菜园，种了一些菠菜、芹菜、萝卜，长得正旺盛，绿油油的，苫住了地面。还幸恍┑普祷ǎ?正在开着金黄的花朵。一株梨树长得房顶那么高，枝繁叶茂。我仔细看了看，却怎么也找不到小梨子。正欲问一问主人时却突然想起来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，一夜之间把梨花、杏花都活活地冻死了。小花园旁边有一眼水窖，我爬在窖口上往里面看了一下，窖里的水清汪汪的，照出了我的脸。院子里余下的一些地面都用水泥浆抹了起来，光光的，亮亮的，非常干净。窖里的水就靠屋面和地面集流，只要天下雨，窖里就会有水。屋子里面的陈设虽然很一般，无非是常用的床、沙发和几把椅子，但窗明几净，亮亮堂堂的，叫人看上一眼，都觉得很舒服。

我们和主人站在院子里拉家常。王英说，她有两个孩子，一个儿子，一个姑娘，都大了，在外面打工，常年不回家。娃子说在工程队上干活，一个班少说也得干上十三四个小时，也就是十块八块钱，还常常遭到克扣，拿不到手里。姑娘家就更不好找活干，在一家饭馆子里端盘子，起早贪黑，没日没夜，一天下来干得昏天黑地，一个月就给上150块钱。要是不小心砸掉一个碗什么的，有事请个假误上一天工，这样扣那样扣就没有多少钱了。没办法，该念书的时候他们不好好念书，现在后悔来不及了。孩子的父亲叫彭延安，也是打工的。老板看他人老实，干活不惜力气，就照顾着让他看场子，活轻一点，工资也不高，一个月也就是四五百块钱。至于家里，要种要犁，要收庄稼，二十多亩地，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，农忙时节丈夫就得回家帮着她。丈夫忙里偷闲，打的是季节工。平时家里面就她一个人守着，有啥要紧事情就打个电话过去。家里面这几年好像也没有出过啥了不得的大事，她头疼脑热害个什么病，实在起不来了就挣扎着去喊他伯他叔家的娃娃们买个药来吃上。家里没有事情的话，他几个月都不回来，里里外外就她一个人操劳着，也是习惯了。今年盖了这几间新房子，他又要走，她拦住他不让去。结婚20多年了，两口子都没有在一起好好地生活过。现在房子盖起来了，她想和丈夫在一起过几天安稳日子。但丈夫说，瓜婆娘，你以为我愿意舍下你跑单帮子吗？不出去找几个钱回来，这盖房子拉的账怎么给人家还呐！

王英这样诉说着，我心里感觉咸咸的。我们走进她的家门时，她正在把一壶刚刚烧开的水从太阳能炉上取下来，准备往暖壶里面灌进去。这一阵只管和我们说话，忘了灌水。我们要告辞了，她突然记起来了，嚷嚷着要我们到她的屋里面坐一坐，要给我们泡茶喝，还很不好意思地搓着手。她家的大门楼上竖立着一架电视无线接收器，能够接收到8个频道的电视节目。王英说，这是她的忠实的伴儿，心里的话实在找不到地方说了，就打开电视机找伴儿说。有时候，看着看着她就忘了自己，电视里面的人笑她也笑，电视里面的人哭她也哭。刮风下雨的时候，她就守着电视机打发日子。

当我们告别王英，爬上一段很陡的坡路，回头往下看的时候，她还站在家门口往山坡上望着，给我们不停地招手呢。